小丑

我是个小丑。
           ————他如此自我介绍。

他不是个有趣的人，甚至可说是无趣到冷漠。第一次见他是在街拐角的咖啡厅中，他在我身前点单。一身黑色正式的严谨服装，像个贵族绅士一样的外表，若是再来顶高礼帽就更像了，我甚至如此想象。然后由于满座的原因，我不得不主动向他搭话，请求对位的允许——那是唯一的空座，于是我认识了他。

他很知性，就外表来说，或许。如此的模棱两可，因为他的周围太过于平静，像是将言语滤去，无波的水面却又从深处泛着什么东西一样。那之后我偶尔去咖啡厅时，总是会与他相遇。

我从没见过他笑，甚或其他区别于平静的表情。他总是安静的坐在咖啡厅的那个窗边的位置，然后审视着每个路过的人。他说他在观察：什么是人。

或许最初引起我兴趣的地方，便是这个有趣的问题了吧，足够奇特的观点，足够冷门的行为。于是我开始有意与他接触，并不时的询问他的“进度”，可惜他似乎并不愿意将这些透漏给我，总是无视我的问题。

一般人或许会就此打住，可惜我也有些归外的因素，虽然不是刻意，但是每次相遇，我还是会向他询问这个问题，就像是在打招呼一样，并没有想收获答案的执着。

但是有一天他突然回应了我：我看到了几个人，大约是3个。后来我仔细思索，对我当时震惊的原因，究竟是因为吃惊于他突兀的回应，还是惊讶于他回应的内容—— 为什么“什么”的答案会对应“几个”？

回过神来，我没有说什么，因为他静静看着我，然后目光扫过了窗外的某处，最后停留在他手上的咖啡。我不知道他的话语想表明什么，却自我良好的认为我会是其中一个，甚至开始为此有些欢喜，有些躁动，如同一个被认可的孩子（？）。我不断地猜测着他的意思，却并没有询问，那天他早早的就走了，留下一杯剩下一半的咖啡，我的视线追随着他离去的背影，直到他转过拐角，消失不见。我像发呆一样将视线停留在那个地方，恍惚间玻璃这一面与那一面的风景叠在了一起，在那之中我看到了他留下的咖啡，咖啡在波动中反射出的过路的人，还有过路的人身上挂链上映射的我。

或许是自那一刻开始，也可能是那之后的什么时刻，我不再躁动或是欢喜，亦或是纠结和疑惑。我只是平静的捧起我的咖啡，慢慢地，一点一点的呷入口中，然后将视线放空到玻璃的那一头，欣赏。

虽然那之后我没有再见过他，但那间咖啡厅的那个位置，却常常为我占有。他看到了三个人，那我呢？

“小丑不应该是那种在杂耍中引人欢笑，聚集目光的人吗？”

“是的，所以我才是小丑。”他注视着我的双眼这样说道。